文学汉军·评论 丨王新民：成君忆的跨文体写作

　　关于成君忆和《你好，优诗美地》

　　《你好，优诗美地》2023年1月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发行。

　　作者成君忆（著名作家，中国管理文学的开创者，《水煮三国》系其著名的代表作）经过近4年的实地考察调研，以别开生面的创造力完成这部自然文学著作。

　　该书以第一人称展开叙事，合计109篇16万字，包括正文88篇，附录21篇，讲述了成君忆在优诗美地的行走和探寻，以及他与万事万物的对话。里面有令人惊叹的地质奇观和无比丰富的生态之美，包括找到了震旦角、海百合、石燕贝和菊石，以及丰富的植物品种。

　　此书讲述作者四年间在巴东野三关的所见、所闻、所想，聚焦以文学力量对接乡村振兴，寻找现代生活背景下的“桃花源”，引出“在发展中寻找生活源头”的思考，为人们的生活方式提供了一种新的思想。为了让文字变得生动有趣，作者加入了一些小说元素，也叫“小说体散文”。

　　成君忆在巴东。

　　成君忆是个有思想，有追求，有坚持的作家。他对人与世的理解，对人间万物的纯粹凝视和关切，对“存在”的严肃追问，非常富有哲理性。出神入化的想象、被清水洗过的文字跨文体的叙述，显示出作者的勇气与文化功底。他的小说体散文《你好，优诗美地》别具一格，虚构与纪实，繁复与清澈，意象化的哲思与独特性的感悟充溢于字里行间；内容饱和，思想火花四射，时间的跨越以及空间的不停转换，片段式、画面感十足的场景，各种纷繁复杂的意象轰然登场。

　　成君忆有一种较强的自我观念，《你好，优诗美地》是游离于小说与散文之间的一种写作。他不遵循既有的，也不刻意去扬弃既有的，广泛吸收了现代主义小说互文性手法的一切优点，又融合了散文写作的主要元素，庞大的虚构热情，幻觉层叠，意象抽象，实景描写则画面清晰。他能够游刃有余地把小说与散文的各种资源有效地融会贯通，去探索和实践自己心目中最佳的写作样式，并且期望达到某种与众不同“独标”境界。在《你好，优诗美地》中，成君忆使用了一种“文本互融”的技巧，或曰“陌生化手段”，借以使熟悉的事物陌生化，启悟人们从另一个角度去洞察现实，进而向人们提供一条不一样的思路。

　　我们对传统小说的阅读，最惯常的思路即按小说的三要素人物、情节、环境来展开阅读。在传统的小说中，最讲究人物形象的塑造、性格的刻画。在传统的小说中，人物都会局限在天时地理人际等客观因素的牢笼中，还必须遵循着逻辑原则及因果关系来合理推论。但《你好，优诗美地》则超越时空的限制，泯灭了幻象和日常生活之间的界限，虚幻与现实难解难分地结合成一个整体。乍一看，成君忆似乎把我们带往一个陌生的世界，而其实，那个世界原本属于我们的人性之邦，只是成君忆试图用另一套叙述方式与技巧，来展示我们人性的光明与黑暗。

　　成君忆又是个学养深厚的作家，也是一个文化学者。他熟读孔孟经学，广悉西方哲理。野史杂谈、天文地理，上下五千年、纵横八万里，其知识信息非常富饶。这使得他的叙事文本能够上穷碧落，神游物外。在《你好，优诗美地》中，成君忆将人的情感、命运置于历史、宗教等哲学意味较浓的视域来加以审视，由此生生发出多个视点，引发出对宏大、永恒人生体验意义的探寻。文本中那些矛盾的、变化的、因果的因素，被涂抹上浓重的哲学色彩。他关心社会，对命运和生命有着无尽的思索与置疑；对自己所处身的新农村建设的大波澜、大变革现实，有着冷静的思考。并且能够在现实的语境下，以独特的文学形式，演绎生命的世间形态。

　　《你好，优诗美地》中，有成君忆和他的朋友们与这个神秘世界的亲密接触与体悟；有对大山具象和谐与冲突的感觉；有于日常之中探触本真，以自我审视的方式，对自我内心乃至灵魂深处，进行深刻的发现与描绘。在成君忆细细密密的文字里，我们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人与自然相依共存过程中的复杂纠缠，于是，在文本中我们总是能够看到一种追寻生命本质的温暖和力量。

　　《你好，优诗美地》是虚幻与真实的绝妙混合，既有对现代世界最清醒的审视，又有最疯狂的想象，作品以深邃的寓意，体现人类的某种常常被遗忘的存在状态。毫无疑问，成君忆已经以强有力的犀利笔触，深入到了历史的内部，深入了到社会构架的深处，也深入到了人性的深处。实际上，成君忆的思考是一种哲学思考，当哲学与文学“嫁接”，就会发生一些变异。突破事物的表象而表现事物内在的实质，突破对人的行为的描写而揭示其内在的灵魂，突破对暂时现象的抒写而展示永恒的品质和真理。

　　《你好，优诗美地》从“野三关”的风景起笔，逐渐涉及人心、社会、文化、历史、文明。视野开阔，语言瑰丽，气象万千，既有传统文化元素，又有现代新锐意识。《你好，优诗美地》或揭示大地的伦理，或吐露环境的忧思，或状写自然的性灵，其情致虽然各有区别，但异曲同工或殊途同归的则是，作者由衷地呼唤着人与自然的和谐互利，以实现社会的科学发展。毫无疑问，这是作家的心音，也是所有现代人必须树立的观念。

　　《你好，优诗美地》在艺术形式上是新鲜的，独特的，在与传统阅读习惯“对抗”过程中，成君忆提供了另一种别具一格的艺术因素，使习惯于传统阅读的读者，不得不陷入难解之谜的困惑。阅读成君忆的《你好，优诗美地》，对读者是一种智力、情感上的挑战，因为这部小说体散文是文学上的一个变数，很陌生，用传统的阅读方法很难解读。文本虽然也有对现实生活的描绘，但又不仅仅停留在世俗标准的“现象真实”层面上，作家对个人生命本体和精神承担有着深切的关怀，对大自然的热爱有着一种强烈的责任感。

　　成君忆是中国作家中较为出名的见解独异的知识分子，无论是他知性笃定的外貌，还是他言谈间流露出的深刻，都与他带着哲学与心理学意味的作品一脉相承。他喜欢专注地陷入茫茫书海，哪怕是线装本的《论语》《庄子》捧起来就读，荣格、弗洛伊德、叔本华、萨特、克里希那摩提的书籍，都是他手中的常客。这样的阅读，显然为他的写作打下了坚实的思想基础，所以《你好，优诗美地》才具有一种阔大的时空意识，作品写得博大、苍凉，充满才情，富于大师气象，既先锋前卫，亦注重传统，能够兼顾到多个层面。

　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，最高的艺术是无常的，匪夷所思的，指向那些难以名状的一切；指向未知、神圣、神秘但能够感知的一切；指向深邃而清晰、深刻而简约的一切。成君忆几乎想把那些“理性、意识形态、现实性等意义内涵与外延以外的，不被理智把握的、不能言说而又确实被体验、理解到的”所谓“意义剩余”，统统囊括到文本之中。毫无疑问，《你好，优诗美地》仿佛有一种自由奔放的回鸣，有一种生命的呼应和情感的寄托。成君忆成功地运用生动的形象，确认了世界的内涵，以独特的艺术形式，阐释了人与自然的本质，昭示了生命的意义。整部作品大气磅礴、气韵浑然，既有大的历史脉络，又有生动鲜活的具体场景；既有神幻与离奇，又有历史的苍凉与凝重。

　　《你好，优诗美地》突出地展现了其文学创作的基本艺术手法和技巧，如内心独白，象征隐喻等。为表述一种感受、表述人物当下的所思所想，叙述者不是用直接、具象的词语，而是罗列其他事件和场景，用通感的手法，借用读者已有的关于这些事件和场景的经验来联想，达到表述的目的。作者的在场与抽离，都能再瞬间切换，作品妙语迭出，佳句联翩，书中的思想艺术元素纷纭繁复，充满了阅读的快感。

　　人类在寻找秩序的过程中渐渐迷失，在寻找智慧的过程中陷入无知，这是人类历史最深刻的悖论。因此我们需要一个能够无限延展的空间来观看世象，文学的意义则由此凸显，因为文学可以通过文字的重新组合，不断突破各种限制来还原无限丰富的世界。而成君忆则是用跨体裁写作的文本，来审视描述自己所热爱的优诗美地，以象征或寓言的世界来还原山川峽谷世界的真相，用超出常人经验的意象表达哲学的思考；以轻松调侃的姿态和稍显夸张的比喻，对时代进行深刻的反省，让波澜壮阔的时间长河，在人世间发出无可奈何的嘘唏之声。

　　本文作者简介

　　王新民：中国作协会员。先后在国内外发表作品一千四百余篇(首)，出版各类著作28部，拍摄电影一部，获省市级文学奖10余次，部分作品入选各种选本或译介国外。